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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克官近作《走近丰子恺》,不久前由西泠印社出版。收到作者在第一时间寄来的赠书,可以说,感慨甚于喜悦。
多年前毕老患前列腺癌,手术之后病情复发,不得不于几年前赴美继续治疗。最初得知作者决定编选出版本书,除了担心老人身体吃不消,也曾有些不解:其无论是在丰氏研究领域所取得的成就,还是在中国漫画史方面的学术地位,是有目共睹、无可动摇的,何苦非要在健康状况几乎绝对不允许的情况下自找劬劳?对此,作者平实地表达了自己的初衷:
多年来的一些研究成果,“大多发表在《文艺研究》、《美术研究》、《美术史论》等期刊上,这类刊物专业性强,一般读者很难看到。近年,有知情朋友到网上去查阅,可我这老病号根本不碰电脑,考虑现实需要,感到实在有必要将分散的有关文章集中起来,出本小书。这对广大读者,对我个人,对研究工作都将提供方便。”
事实上,本书除部分地集中了以往“分散的有关文章”之外,多有近年新作,且无论在研究的深度、广度或高度上均有所突破。已是耄耋之年的老艺术家,正是在与“绝症”的顽强搏弈中,怀着对丰氏研究的不泯情愫以及对中国漫画事业的殷殷厚望,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执著与坚毅,为学界和读者捧出这部心血之作。
一、仰之弥高 钻之弥坚
作者最早接触丰子恺漫画,是20世纪40年代在故乡中学读书时,一个偶然机会,被一本题为《民间相》的丰氏漫画“像磁石一样地吸引了”。20世纪40年代末,作者赴北京读书,路过天津,从旧报刊上搜集到子恺漫画并剪报成册,这成为他收藏的第一本“丰子恺漫画集”。中央美院毕业后,作者被分配到《漫画》杂志编辑部,始得以与丰氏直接约稿、求教以至建立起忘年之交的师生私谊。在纪念恩师逝世四周年的一篇文章中,作者深情回忆道:“在与子恺老师交往的过程中,对我来说,最为珍贵的还是他在艺术上对我的一系列指教。”其最早介绍丰子恺漫画,始于1961年在《北京晚报》刊文《新旧社会的鲜明对比》。真正进入研究阶段,则始于20世纪70年代末。作者在《走近丰子恺》一书《前言》中如是写道:
丰先生像一座大矿山,蕴藏丰厚。
他是“五四”后期著名的散文家、抒情漫画画派的创始人、早期木刻艺术家、美术和音乐教育家、书法家,以及多国文字的翻译家。其学养之广博,文坛罕有。
面对这样一位堪称“富矿”并令人景仰的艺术大师,作者从心仪到结缘丰子恺,从早期对丰氏的介绍到毕其一生的研究活动,由点到面、由浅入深进而由局部到整体,对百年来的史料进行了大量钩沉,求索的路子越走越长,历经半个多世纪,向学不辍、砥砺不止,最终展示出这一研究领域的全景式宏观图象。
一个时期以来,国内研究丰子恺的学者、大家不乏其人,成绩固然可观,但研究所涉,大多集中在漫画创作、生平传记等局部领域。《走近丰子恺》的主要特色,即在于其首次对丰氏在漫画、木刻画以及封面装帧设计、书文插图诸领域的开创性贡献,对丰氏之艺术成就、文艺思想和文化活动及其所产生的社会影响等方面,进行了全景式呈现和系统介绍。这也正是本书的价值与意义所在。
二、深层挖掘 全景扫描
通读《走近丰子恺》,不难发现,在纵向梳理和横截面剖析交互进行的两个研究维度上,为我们传达出更缜密厚实、更接近客观的历史和人物的本来面貌。
就纵向研究而言,一是对丰氏创作进行了分门别类的系统扒梳,读来脉络清晰,有序而直观;二是就对丰氏创作产生深刻影响的两大支系——陈师曾、李叔同两位大师的相关创作进行了追根溯源的探索、求证,从而为读者提供了漫画史层面的阅读价值。
(一)对丰氏漫画、木刻画创作脉络梳理。
漫画创作。据现有史料,《人散后,一钩新月天如水》为丰氏发表的第一幅漫画作品,时间为1924年夏季,最初发表在朱自清、俞平伯主编的刊物《我们的七月》上。从1920年代中期创作的《花生米不够》、《瞻瞻底脚踏车》等儿童漫画系列,到其后的《好鸟枝头亦朋友》、《邻人》、《矢志》等不同题材类型的抒情漫画和政治漫画等,再到抗战时期的1938年,为庆祝中国空军飞临日本长崎、福冈等城市上空撒下100多万张传单这一壮举,丰氏在《中国空军》上发表了题为《百万传单乃百万重磅炸弹之种子》的新闻漫画……一代漫画大家的创作足迹及思想历程,气象万千,丰富而宏阔,不但为后人留下宝贵的文化遗产,并且为世界反法西斯的二战史留下了弥足珍贵的形象记录。
木刻画创作。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,作者为撰写《中国漫画史话》,曾先后拜访丰氏当年同事、挚友朱光潜、叶圣陶等前辈。其中,朱光潜早年曾撰文,称丰氏是“最早作木刻”的当代艺术家,朱先生在晚年回忆说:
丰先生的木刻是在白马湖的时候,即1923至1924年间。我们大家经常在一起谈天,他经常是当场画好了立刻就刻,刻好后就传给我们看。我记得很清楚,他最早的一些画,是亲自作过木刻的。
朱光潜、叶圣陶特别提到,开明书店办起来之后,许多书籍插图都是由丰先生木刻出来的。其中,《子恺漫画》由《文学周报》编辑,于1925年出版。1926年改由开明书店继续出版——历史以这样的方式,澄清了这一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上相当重要的问题,并为丰氏的漫画创作及早期木刻画保留了应有席位。有此为证,丰氏木刻画(以及李叔同早期木刻创作活动)在时间上比左翼木刻早了十多年。
2011年底,《中华读书报》盘点本年度中国出版业界,其中,“出版界掀起民国教育读物热”成为本年度“十大出版事件”之一。评论者说:
去年底,叶圣陶编写的老课本《开明国语读本》,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迅速走红。……人们读《开明国语读本》,多为叶圣陶对儿童心理的了解而赞叹,为丰子恺的插图而折服,对民国那个大师辈出、百家争鸣的时代更添几分向往。
(二)对陈、李两大支系的追溯探究。
作者在数十年间,可谓踏破铁鞋,最终在一家科研单位的馆藏中找到民国元年创刊的《太平洋报》……陈师曾当年刊登在这批珍稀版本上的十数幅画作,印证了丰氏多次在其文章中提到陈氏“廖廖数笔,余趣无穷”的画风及其对自己的影响,从而找到丰氏“画风简约”且“小中见大,弦外余音”的源头之一。就直接的师从关系而言,经本书作者数十年研究,李叔同“是中国报章广告、艺术画的开创者;中国现代木刻版画艺术的开创者”,以及早在其任教于浙江省立两级师范的1912~1918年期间,与同道友人组织成立“乐石社”及其从事木刻创作活动和后来的广告艺术画等……从中都看得出李叔同在艺术创作、文艺思想诸方面,对丰氏所产生的深远影响,此为丰氏早期漫画创作的重要源头。
关于横截面上的研究。于作者而言,也许是研究上的必然过程,对于笔者来说,却是在此前不曾关注的一个层面。
欣赏、品读丰氏漫画,如,《堤上杨柳已堪折,塞外征人殊未归》,堪与“此夜曲中闻折柳,何人不起故园情”异曲同工,引人联想唐代边塞诗的况味;《好鸟枝头亦朋友》看似意境闲适,“劝君莫射南来雁,恐有家书传远人”的情愫却相与而生。至于童趣盎然的《瞻瞻底脚踏车》,何尝不是遥接“郎骑竹马来,绕床弄青梅”的唐诗意境;韵味隽永的《人散后,一勾新月天如水》,分明茶香依旧在,友声犹未远……。
由是可见,丰氏正是以“诗人的眼睛”观察生活的艺术修炼,以其古典诗词的深厚学养,以及“小中见大,弦外余音”这一创作旨归,为读者营造了意蕴丰沛的艺术审美意境。
本书作者以为:“在情与景偶然融合的瞬间,抓住寄托情感的形象,并非易事。”凡此种种,丰氏无疑是达到了的。
有说,行家品评一部学术专著,首先要看的不是书的内容,而是关注书后所列参考书目及文后注释。盖因为,这两大要素足以掂得出任何一部学术著作的“来路”及其含金量。当然,笔者既非行家,更非本书所涉学术领域的专业人士,所以特别关注到这一层面,既被其间所传递的丰富信息所吸引,更为作者在此类细节上所下的功夫及其良苦用心深深打动。
以文后注释为例,即如丰氏两幅珍贵的封面设计之一,是1926年5月第121期《中国青年》,为纪念“五卅”一周年,杂志社“特别请丰子恺君画的”一张题为《矢志》的封面画。作者在本文文末“注”曰:
唐朝张巡镇守睢阳,为敌所困。张巡派青年部将南霁云突围,求救于贺兰进明。进明不允,欲留霁云,并设宴招待。南则表示:我全城久已断粮,我岂能在此饮宴,遂拔刀断一指而去。临出城时,以箭射中佛寺浮图,以示战胜之决心。
张巡、许远、南霁云等,与《颜真卿祭侄文稿》所记颜皋卿、颜季明父子,同为“殉安史之乱”的知名唐将。睢阳一役之惨烈,为古今军事史所罕见……
再如,《陈师曾的另外两幅简笔画》文末注释,向读者提供了一个江南文化世家的如下信息,其间人物之学术盛名,无一不如雷贯耳:
陈师曾是史学大师陈寅恪之兄,其父陈三立是清末民初文化名人、著名诗词家。祖父是清朝湖南巡抚陈宝箴。陈师曾是民国初年北方影响颇大的画家,以中国画山水为主。齐白石初到北京,就接受陈的指点,深受其影响。
笔者以为,读者诸君决然没有理由忽略这些看似无关宏旨的信息。细细品读,受用不尽,倘肯以此展开延伸阅读,则真不啻为读书一途上的造化了。
从横截面所涉人物的大致情况来看:丰氏在浙江两级师范读书期间,师从李叔同、夏丏尊、姜丹书等先辈,与刘质平、吴梦非、曹聚仁等人同学;在浙江上虞白马湖春晖中学任教期间,与朱光潜、朱自清、夏丏尊等人同事;在出版事务中,与叶圣陶、郑振铎等文化名人交谊甚厚;也曾应早期共产党人恽代英等人邀请,为共产党重要刊物《中国青年》创作封面漫画;于1927年在上海参加“著作人公会”和参与“文艺界同人为团结御侮与言论自由宣言”的签名等进步活动……。
可以说,除了丰氏研究这一饱满的主线之外,其他附丽在每一段横截面上的文化人、文化事件及相关社会活动等,无一不是中国近代文化史长卷上的一道风景甚至具有里程碑的意义,同时也是一部相对厚重且值得研读的大书。
在横截面研究中,以散文研究为例,本书作者在《关于拓展丰子恺研究领域的思考》一文中写道:
“此外,在研究工作已涉及的领域,即如漫画,以往较多地从题材、立意方面进行探讨,而从艺术创作规律本身、审美特点以及子恺漫画产生的时代和社会背景作深入研究,似乎还有待加强。另外,作为“五四”新文化运动的一位散文大家,其散文创作同样有待深入研究。”
似乎为强调并呼应这一观点,在丰氏散文研究领域,此前不曾留意的一位研究者——本书作者的女儿、现任教于香港理工大学中文及双语学系的毕宛婴女士,就本书所见,其对丰氏散文研究的几篇力作,在使读者得以领略丰氏散文风采的同时,无疑将起到“抛璞引玉”的作用。其中《 “纳须弥于芥子”——从<杨柳>一文看丰子恺散文特色》篇,仅从文章标题看,已然禅意邃密、哲理深远,近乎神来之笔,可谓一语点破丰氏散文“化平淡无奇为不凡境界”的显著特色。这一点,既与丰氏向所秉持的艺术创作旨归“最喜小中能见大,还求弦外有余音”交互契合,又深得毕氏之研究精髓。品读全文,剖析透彻,文笔流丽,大有“雏燕清于老燕声”的不凡气派。
此外,作者在长期研究活动中,“有意识地关注那些不大被人注意的冷僻‘角落’”——即如丰氏在封面装帧设计、书刊版面装帧、书文插图和木刻漫画等方面的创作与贡献等,都给予了全方位关注。正是这一独辟蹊径的研究方法,使作者在丰氏研究领域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,并因此使丰子恺这位“文坛罕有”的艺术大家及其创作活动,具有了立体学术形象以及经典意义。
三、毕生所系 此志不渝
作者在《走近丰子恺》一书《前言》中写道:
本书决定要出版,正值我回故乡威海出席“毕克官艺术馆”开幕式。回到洛杉矶后再次进行前列腺癌症化疗,顾不上休息,马上投入编选工作。待到本书出版时,我已是度过80春秋的耄耋老叟了。
屈指算来,本书作者介绍、研究丰氏长达半个多世纪,其所涉领域及其所取得的成就以及开创性贡献,迄止目前,无出其右者。即如毕为民、贾燕赓在《编后记》中所说:“作为学者的父亲,对丰子恺先生的研究独创而富有建树……《走近丰子恺》一书出版,为人们认识毕克官提供了一个新视角。”
在本书中,近年新著所占比例尽管不是很大,但可以说,每一篇文章的学术含量,都有新的开拓、发现,或在此前研究基础上的充实以至升华。从时间上看,基本上都是完成于作者身患重病之后和赴美治疗期间。其中,《关于拓展丰子恺研究领域的思考》2005年春节写于香港;《李叔同的另外两个“最早”》2005年2月初稿、于2008年2月定稿;《丰子恺套色木刻试析》2009年3月于洛杉矶;《陈师曾的另外两幅简笔画》2009年洛杉矶初稿、2010年农历腊月23日八十生辰定稿……一个经年累月与“绝症”苦苦较量的“老病号”,一个焚膏油以点燃学术灯火的耄耋学人,其所耗功力,所付诸心血,非是亲为不知难!
阅读中无意发现,作者多篇文章完稿于生辰之日。这让笔者无端猜想,作者该是以这别具一格的形式作为生日(或者献给“母难日”)的礼物,并以之润泽丰茂自己的生命(或表达感恩的心迹)的罢?当然,这猜想可以毫无必要,笔者却愿意将之视为一种不可多得的文化品质。
此外,本书还给出这样两组信息:一组有关李叔同研究,即《中国近代美术的先驱者李叔同》及《李叔同的另外两个“最早”》;另一组有关陈师曾研究,即《陈师曾简笔画的发现》及《陈师曾的另外两幅简笔画》——在研究时间的纵向跨度上,前者长达22年,后者为25年!对同一题材进行一而再,再而再地不懈开掘、拓展,其严谨缜密的治学精神,其锲而不舍的心志与韧力,在漫漫求索的艰难行进中“纤毫毕现”!
由于丰氏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以及诸多领域的特殊贡献和地位,作者一再“寄希望于更多的有志者,能够热情地投身到这项工作中去”。其在《丰子恺先生两张珍贵的封面设计》一文中写道:
这两张封面漫画的发现,是王朝闻先生提供的线索,经过作者反复查找,终于取得令人兴奋的收获。也借此机会,呼吁、请求老一代文艺家撰写回忆录或提供线索,那将是非常宝贵的。
我们还知道,《走近丰子恺》一书的封面设计,出自毕老的夫人——中央美院油画系教授王德娟女士之手。以笔者所见,此作堪称同类书籍封面设计中的臻品。即如,选用丰氏创作于1925年的套色木刻《银红的衫儿》其涵义与指向;又如,画面中“一簾”风景内外虚实的对比;再如,端庄大气的宋体书名与意象空灵的漫画风格亦庄亦谐、相得益彰的无边意趣;尤其是,书名中极尽精妙的一个“走”字——这一堪称“画眼”和“字眼”的点睛之笔,宛如钤在整体画面上的一枚朱红“印章”,虽“地处一角”,却大有“坐镇八方”之势……凡此综合要素都将为读者提供怎样的审美可能?毫不夸张地说,仅这帧封面本身就足以构成一篇品相上乘的学术论文。当然,这需要行家里手的专业功力了。
王德娟1954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。曾任教于中央美院、北京电影学院。出版画册多部及散文速写画集《亲近泥土》。曾在中国大陆及台北、新加坡、美国等地举办个人画展,作品广为国内外知名人士及美术馆收藏。德娟教授毕生在油画艺术领域探索、耕耘。她感恩大自然寄予自己的启示“外师造化,中得心源”,在创作实践中,既遵从法则,又不受其约束。她笃信真情是主线,真实、自然的流露才有说服力。她喜欢柯勒惠支、勃纳尔等欧洲大师的画,崇尚大气的作品。中央美术学院原副院长、油画家杜健先生写在《王德娟画集》出版感言中的一段话,女教授德艺双馨的人品及高贵温婉的形象呼之欲出:
王德娟祖籍江南,明眸质丽,温柔毓秀,又有质朴和洒脱的大气。她为人坦诚,心地清澈……画如其人。她的作品生动而自然,毫无矫饰气。她既有坚实的基本功,又有热衷探索的心态。1980年代初,我们都是近五十岁的人了,德娟抓住这个时机(受中国文化部委派赴欧洲考察油画艺术),积极吸取营养,深化了对艺术的认识,使自己的艺术发展到一个新阶段……王德娟的作品从不装腔作势,朴素的真情实感,像清风一样给人带来审美的愉快。
借此,有必要腾出一点空档儿,说说这位“威海的媳妇”——这在笔者,是对德娟教授怀了深深敬意的。
去年10月,“毕克官艺术馆”开馆翌日,笔者往访毕、王二老。落座稍顷,德娟教授轻轻起身,蔼然道:“我这角度不合适,小邹看我是剪影呢!”说着,将座椅挪到向窗一隅的侧前方。在所有场合和细节上为别人着想并尊重每一个人,不止体现了女教授的美德与教养,更是她以画家的眼睛和敏悟观察事物并关照心灵的艺术特质。每与德娟教授相处,即使短暂会晤,总感觉着“如入芝兰之室”的恬静温馨。
毕老在本书《前言》中的几句“大实话”,感怀之情溢于言表:
作为一位有才气的油画家,为了我们这个家庭,她在专业上做出了太多牺牲。我到洛杉矶治病,子女不在身边,是她一个人负起照顾我的劳务。在病情较危急时,是她当机立断做出治疗决策。可她也是病痛缠身的近80岁的老人了…… “要没有德娟,就没有我的今天!”这次出书,她又担负起“编审”的责任。为了这本书,她贡献出创作的丰先生油画肖像。丰老一生未及拍摄彩色照片,德娟的作品弥补了遗憾。
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祝愿这双慧质独具、宅心宽厚的比翼良侣,在艺术园地相扶相携,躬耕不辍并收获丰硕成果——同时收获健康幸福。
(作者:威海艺术馆馆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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